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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佐】风雪一程

天朝古架空paro,从九月起就在搞的一篇……太子依旧是太子,可参考大纲文阅读。

不太懂古风,瞎写写最后的结局……ooc肯定会有!是说nrt的确很适配古风啊!!!只是我写得太垃圾而已……全文1w2,注意避雷哦!



《鸣佐/风雪一程》



-1-


二月早春,诸事皆宜。


天落了一场晚雪,钦天监夜观星象来禀,说是上苍有好生之德,感念诸多将士埋骨沙场,故落了一场雪,降下英灵们的灵魂以赴世间的最后一场欢宴。这是战后难得的一个好兆头,女帝由此做了悼事,又引出十二年未曾举办的大祭,由新科太子主持,并神子一同祭祀祈福。


今年的神子据说是位大家闺秀,乃当朝第一大族日向宗氏的嫡女,容貌姣好,温婉大方。祭礼头一日全城的百姓都慕名去看,只见神子一袭蓝衣并太子红衣似火,二人一齐站在高台之上,恍然间竟生龙凤之像,果真如传言一般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宇智波佐助坐在檐下廊间看雪。


人去楼空。


年节刚过,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府中仆役皆归家安置,只留下十数小厮作洒扫使用。战后兵民疲敝,加之各地大雪不断,灾祸颇多,故女帝下令将朝中大臣俸禄一律减半。太子作为太子,更是要身先士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向女帝进言削去自己三分之二的用度赈济灾区。朝中上下人人称道,他本人反而对这些没有概念,只知道钱少了府中伺候的人难免也要跟着裁半,因此苦了一批被辞退的小役,收拾包袱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伏在太子脚边哭诉不停,跟他数自己家里有几个老娘几个老婆还有和几个孩子需要养活。


太子殿下说我知道大家不容易,但是我也没办法呀,你们要养老婆我也要养佐助的。不过各位放心,我已经给大家都安排好了另外的营生,虽然比不上在太子府的时候条件优渥,但至少养家糊口是没有问题的……林林总总又安排了一通才将府上多余的人员全部清走。尽管如此,临到末了还有人不满滋事,直到被佐助冷着脸拄剑唬走,风波方才算是勉强平息。


今日大祭,隔着一道门庭,街市上人声鼎沸,仍有年气。巳正之前皇家的仪仗便挪去了南贺川的神社继续法事,故而此刻街上热热闹闹干干净净俱是叫卖的声音。西街的王寡妇吆喝着今日做亏本生意牛肉四钱八两,佐助听说了于是一抬手叫人出去牵了几头活牛回来,并下了令,说今日府上吃全牛宴——不分高低贵贱,尽管吃,谁抢得过谁就吃得多,不必给太子留一份。


府中诸人一听这话,心如明镜,就知道是太子妃又不高兴了。


所谓太子妃一不高兴呢,太子定然要跟着倒霉。自然,“太子妃”这个名头,是由管家牵头,一干人等只敢在底下偷偷叫的。想当年这宅子还不叫做太子府的时候,突然冒出个战功显赫的太子于正月入府,使得整座宅子都变得蓬荜生辉。而今时光如梭,太子入府两年后的冬末,依旧是在这座宅子里,突然又冒出个容姿端丽气度不凡的太子妃来,直叫当时守夜的仆役大吃一惊。


据门房说,“太子妃”是被太子殿下亲手领回来的——至于这个“亲手”可具象化到什么程度不太清楚,总之被领回来时太子妃身上正裹着殿下那件明黄色的大麾。太子叫他“佐助”,让下人们叫他“公子”,不加姓氏也不带名讳,简简单单两个字,同公子本人一样,清清冷冷的。而管家初见公子时他正坐倚闲庭前赏一树腊梅,眉间点着月色,美丽不可方物。


太子坐在他身边,脱下朝服,卸了朝冠,两手一捂道“这梅花究竟有什么好看的”,言语间听起来竟有几分不常见的气闷的意味,又道“不如看我”。


公子低笑一声,答了句“蠢”,说“谁要看你”。这一笑的风情恰好被门房捕捉到眼里,也顺便记在了心里,低着头恍惚了好几日,直到风止雨歇大雪初霁仍不能忘怀,心里暗叹了好几声“魔障!”


自古江山美人配英雄。火之国百年根基,京城里不乏温婉贤良的大家闺秀,也不少见醉卧沙场的巾帼女将。管家自认这数十年来见多识广,但也不得不承认如公子这般气质独绝的美人还是少见,如那深冬腊月里带刺的梅花,高不可攀折,隐隐带着危险的气息,神秘却美艳。


不怪太子这么喜欢。


管家抱着账本跑来问佐助,说公子家里的钱不多了,这事若是让殿下知道了该当如何?公子嗤了一声道“他能如何?”眉宇间十分不屑。


“你当他今日饱餐一顿,回来还有脸和我们抢肉吃吗?”


管家想有的有的,殿下自然是有的。有归有但这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口。他欢欢喜喜地揖手谢恩,领了银子,然后就要去牵牛。临行多嘴嘣了句“多谢太子妃 ”出来,成功惹来后者的一通挑眉。


太子妃啊……


佐助默默地捏碎了手里的一根花茎。


形势不妙。管家摸摸鼻头,果断跑了。


所谓祸从口出,言多必失。太子妃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惹不起总躲得起,只是要委屈太子殿下暂时倒霉了。管家想自己回头得让厨子给殿下偷偷地留几块肉,也算是一桩安慰和犒劳,否则他实在良心难安啊。



-2-


“听说你们今日吃了肉,牛肉。”太子说。


佐助:“嗯。”


太子:“我的呢?”


佐助:“没有。”


太子:“嗯?”


佐助:“吃光了。”


太子:“真没良心。”


他抄起手往床边一坐,祭礼穿的大红朝服尚未褪下,因此看起来像是整个人鼓成一团红色的包袱,气哄哄的,“是说花的银子不是我的啊?”


“没说不是你的。”佐助头也不抬,“我以为你今日在外头吃过了。”


“我到哪里去吃?”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佐助仍在点他的丹青,淡淡道,“右相不是请殿下随神子一同到家中小聚了么?饭菜可还可口?”


太子摇头:“你的心眼真的只有针尖大小。”


“比您大些。”佐助答,笔势未落,“不喜欢?”


“那不是,我希望能再小点。”太子一本正经地。


佐助“嗤”他一声。


鸣人从背后抱住他:“我忙了一天,也饿了一天,忙完立刻回来见你,结果你就在这里埋汰我,连肉也不让下人给我留。”他扯了扯佐助的脸皮,故作惋惜样,“一点儿也不守夫纲。”


佐助:“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不守夫纲。”太子改口,“从我回来起就在画,画了半天了,究竟都在画什么呢……咦?”


宣纸上是一匹火红的狐狸,朱红水墨点彩勾勒出九条飞扬的尾巴,上承天,下启地,日月同辉,天地中央的狐狸露出尖牙利齿,而目光炯炯有神。


鸣人:“这是……”


“画你啊。”佐助理所当然道,“像不像?”


太子被他这句话撞得头重脚轻,气血上涌。一低头果然见宣纸的左下角标注着一个潦草的“鸣门”,刚好踩在狐狸的爪子底下。


“像……不像……像……”太子认真地思索起来,一时间竟难以决断,“你这真是……我觉得应该在这里加把剑——”他握着佐助的手,在狐狸的腰侧添了个很丑的,很不像样的墨色状长条上去,“——这就像了,嘿嘿,剑指苍穹!”


“真丑。”佐助皱起眉头,“哪有狐狸佩剑的。”


“你怎么不说从来没人敢把储君比作狐狸,让国师看到又要挨训。”


“你不说他不就不知道么?而且他也说不过我。”


“我也没说是你挨训。”太子珍惜地抚摸着狐狸刀削斧凿一般的面颊,踌躇道,“其实,光是你说你在画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同样管不着你。”佐助搁笔放在砚台之上,回过身用沾着墨汁的那只手拍了拍鸣人的面颊,“你饿吗?”


“饿。”鸣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搞得有些发懵。


但他还是诚心实意地回答,并且诚心实意地解佐助的衣带,边解边嘟囔,“要饿死了。”


“的确瘦了点。”佐助掐了掐他脸上的肉,颔首,“那好,给你下面吃去。”


太子解衣带的手愣在一半,茫然四顾:“…………啊?”



-3-


鸣人和佐助从后院墙边摸进厨房。


佐助问:“这是你家,你做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


“你没觉得这很像小的时候?”鸣人回头,笑着说,“那时候哪知道自己是什么太子啊,只知道塞北边关,人烟稀少,我们就是这样摸进当地富商的家里偷米偷面,还差点被揍断一条腿的说。”


佐助一怔。


“幼稚。”随后点评。


“嘿嘿,你还带我进过你家的灶房……”鸣人话到这里一愣。


背着光,他看不清佐助的表情。东风吹起夜色伶仃。他顿了顿,复低声道:“对不起,佐助,我说错话了。”


“没事。”佐助已经在往灶台下添柴火了。


他们摸黑烧了一锅开水,佐助下面,鸣人在墙角的背篓里翻找吃的,不知道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叽叽咕咕了一圈,最后回到佐助身边,看窄而细的面条在沸水里翻滚,汤面上浮起白色的浪沫和些微的油光。


佐助伸出手,鸣人自觉地递了两颗青菜过去。


佐助:“洗没洗啊?”


鸣人于是又抱着青菜去水桶边蹬蹬蹬蹬地冲洗干净,等回来的时候面已经出锅了。厨房木柴映着朦胧的雾气劈啪作响。


佐助灭了火。


他把青菜扔进锅里滤了一遍,拿筷子搅搅,随后夹到碗里,一人一颗。


“你要加餐?”鸣人这才注意到原来案板上摆着的是两个碗,不是一个,好奇问,“又没吃饱。”


佐助舀出些面汤浇到面上,仔细撒了些葱姜蒜末在上面,道,“我没吃饭。”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又红又大的番茄,面还没吃先咬了一口,问鸣人:“味道如何?”


就着稀薄的月色看到白底青料的两碗阳春面。鸣人眨眨眼,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当即狂吸了两大口进去,赞不绝口地高呼:“好吃!超好吃啊我说!”


太子大了,该收心了,性子一天天地被磨得稳重而识理。如今也只有在佐助面前他才会常常带着自己那奇怪的口癖。佐助托着下巴看着他吃,闻言十分受用,于是格外开恩给他多挑了几根面条过去,又得了一顿听不清内容是什么的高呼。


其实佐助自己也知道,白开水煮的面条,哪里会有什么味道。


他从锅盖下端出一个莹白的瓷碟来,瓷碟里盛着一大块煮熟腌好的牛腱子肉。鸣人看到,眼睛都直了,塞到一半的面条忘了咽下去,就这样咽了一下口水。


“想吃吗?”佐助问他。


“想!”


鸣人不假思索。


“吃吧。”佐助推过去,意外的心平气和,没吵没闹,心气上来,随心所欲地跟鸣人讨价还价,“这块肉本来是我的,现在被你吃了,算是你借我的,将来记得还回来。”


月下美人,明眸皓齿,一碗阳春面,一碟牛肉。鸣人看着,仿佛面汤糊了眼,眼眶有点热,一时间十分心动。


“好,小问题。”他转眼就把对方做这些都是用自己挣来的银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满口答应下来,舔了舔嘴唇道,“不就是一块肉么,看把你小气的,等会儿就还给你。”


这次不明白的人变成佐助:“嗯?”


“没什么。”鸣人在心里偷笑起来。



-4-


上个月中旬鸣人同佐助提起,说是要搬到宫里去住。


“不要。”佐助答,“又小又不舒服的地方,你去那里做什么?”


“你忘啦,我将来是要一直住在那里的。”鸣人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于是佐助想了想说,好吧,我陪你进去,不过有一个条件——以后我想出门的时候不准有人拦我,否则你就一个人住你的深宫大院去吧,从此之后天涯两岸各自安好——啊不,你不安好也行,我安好即可。


鸣人笑逐颜开,满口答应说好好好那是自然,欢喜之下抱着佐助就在脸上啵了一口,恰好被前来传话的内监看去回禀给女帝,以至于太子又被女帝叫住耳提面命了一番,教育他在外人面前记得注意皇家脸面。


鸣人还是满口应下,说好的好的婆婆放心……话没说完女帝就一拍案几:叫谁婆婆?


太子脚底一滑跑得飞快。


东宫早就整修起来,如今闲置已久。原本拟定于此月初七迁入其中,意在圆个好头,谁料在月初居然陡生变故。太子因神子人选一事惹怒女帝,故迁宫一事直拖到月末春初才开始进行。而那日正是大祭过后的第二日。


这起因说起来也简单,据说是朝会上大臣们商议起年末春初的大祭一事,商议起应由哪位青年才俊担当神子与太子一道为万民祈福的大事。老臣们大多站在右相一边,道日向一族的宗家嫡女雏田与分家长子宁次皆非等闲之辈,上得战场出得厅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采斐然。加之日向一族历来位居木叶大族之首,趋炎附势者甚多,看不惯者也有,故一时间朝堂之上如鸟雀集市,众口纷纭。


太子正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一拱手开门见山道:“儿臣心中也有一人选。”


底下奈良尚书似乎预感到他想说什么,拿袖子一遮面,提前开始觉得头疼。


女帝静静地看着太子。


太子拱手拱了半天,始终没听到女帝出声允他讲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了:“想来陛下也知道,这人……”


他向来是个胆大的,心直口快,光明磊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女帝在朝堂上向来由着他说——或是异想天开,权当是教诲后辈,只不过是将戒鞭交到那些个老臣手里,自己偶尔出声提点几句。


而今天她居然头一次破天荒地打断太子:“朕知道。”


她一拂手,朝堂之上很快噤声。


“朕知道你要说的人。”她重复了一遍,“但若是像雏田和宁次那样的大家闺秀或者公子也就罢了,偏偏你说的这人,太傲气,杀伐气太重,若担当神子,恐怕既于礼不合,又难以服众。”


再难听的话她没有多说。


太子一番争辩,未果,刚要再辩,就被老狐狸们察言观色地堵了回去。事已至此他只得怏怏地袖手站了回去,一口闷气郁结在胸,自那以后一反常态不发一语,只是听朝中百臣议论着各家公子小姐的品行才学,唯独对一个人的名字与姓氏讳莫如深,心里头郁结更重了。


他憋了很久才把那句“当年宇智波才是我朝第一大族”给憋回肚子。


下朝后太子跑到御书房里同女帝理论,果不其然吃了顿闭门羹。女帝一下了朝便不讲什么威仪与风度了,直接叫婢女向太子传话说叫他快点滚开,太子不依,倔脾气一旦上来,便死活赖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上不肯走了。


女帝任他坐在雪里,无动于衷,一个时辰后,叫人折了一枝红梅送了出去。


太子不知何意。


他握着女帝送他的红梅,在门口思索了一阵,这一阵又过了一个时辰。太子抬起头看天上的日头,又把视线转向满园的红梅,最终把手里的这段残枝原样插回到树上,也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负着手踏雪离去了。


这事发生的时候,佐助正倚在软榻上倦倦地看一本《眉山经注》。回来以后鸣人把朝上的事情同他细说,咬牙切齿地抱怨那群老臣一个个就光见风使舵的本事修行得厉害,最终得了佐助一个安慰式的摸头和抱抱。


太子得了便宜,抱住就不松手,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说要给佐助暖身子。佐助嘴上嫌弃他满身官臭,实际上倒没怎么阻拦,轻而易举就叫鸣人手一伸给兜了个满怀。


鸣人听见他懒懒地说:“那些事我俱不在意,你何必因这个同他们起争执。”


前者哼唧几声:“我就是看不惯。”


“没什么看不惯的。他们容不下我是正常,换了我有机会也未必容得下他们。”他这话说得有些不太客气了,却仍是淡淡的,“朝堂之事向来如此,不为我所用者弃。你好歹如今也是个太子,却连这点道理也不懂吗?”


鸣人静了静,说“我懂”,环在佐助腰间的手紧了紧,叹了一声,“但我还是看不惯他们说你不好。”


佐助未言语,鼻息稍稍乱了片刻。半晌后才听他喷薄出一口不屑的气,道了声“幼稚”。


“那你恐怕是要看全天下的人不顺眼了。”


“那有如何?你知道,我本来就不是聪明的人。”


鸣人笑嘻嘻地去戳他肚子上的软肉,结果被一脚踹在腿肚子上,“嗷”地一声,差点瘸了。



佐助的确不太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小的时候鼬做神子,他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满大街跑。看着哥哥稳重可靠的背影想自己以后一定也要做他这样的人,小小的心里尽是些不着调的豪情壮志——结果买了番茄转头就忘掉,乖乖地坐在饭桌前等哥哥给他亲手做自己最拿手的煎蛋和木鱼饭团。


现在想想鼬做饭真的是非常好吃的,偶尔午夜梦回时佐助也会惦念起那些饭菜的味道——“家”这个词曾经是他日夜惦念追忆的一道伤疤,如今看来居然已经十分久远,就连提起来时也不再会有那么心痛,是好是坏难以分辨。


先后是北迁远疆,家人离世,兄长不归,一夜之间熙熙攘攘的热闹庭院变成了黄叶飘零的衙门禁地,泥土上洒着热血,热血又变成冷血,然后他才知晓,原来自己往日所肖想的那些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


所谓华而不实的妆钿和细茶啊,就是拿水一泼,或者轻轻一滤,很快就会不见踪影的东西,甚至没有天边的浮云来得可靠。遥想北疆大旱的那几年,堂堂木叶的太子和被屠杀一族的末裔握着割面用的细厨刀躲在冰天雪地的棉被里不敢睡觉,周围大人们看他们的眼神如狼似虎,似乎随时都想把这两个干干瘦瘦的孤儿抓来煮了吃掉。而那时京城里的官员们正在做些什么?


歌舞升平,夜夜笙歌。


遥远的京城中祭祀照样摆着,感念皇恩浩荡又求天威并济,却丝毫没见赈灾的银两或者上苍的眼泪落下。


从那时起佐助就不信这些,也不如何相信这个国家。他不屑于为这样一个屠杀了自己一族的国家行法事祈求他们的子民岁岁平安。妥协不意味着心无芥蒂,二者甚至相去甚远,毕竟他姓宇智波,毕竟有些心伤一辈子难以忘怀。如今他会回来只是因为鸣人还在这里。


因为想看到鸣人所想要创造出的一派清明盛景而留在这里,并不代表他一辈子就要被一个许诺留在这里。时至今日宇智波佐助早已无国无家,除了鸣人以外无所期待。毕竟在他曾经打碎了自己年少天真的心向前走去的时候,是这个人在他身后追了一路,一路追一路捡,最后把破碎的心粘好递到他面前,展眉一笑道这是你的,我帮你把你的梦追回来好不好啊?


宇智波佐助点点头说好,这才把心塞回胸腔里同他一起走了回来。


最可笑的是火之国当今太子居然比任何一位京城百姓都要通晓人间疾苦,贪嗔痴爱不得恨别离桩桩件件都体察过——真要说出去也是一桩怪事,他父母既为君主又为将士,埋骨沙场宁作黄土。如此伟大的身世却连他们生下来的儿子都无法保全,不知道多少次让他遭到宵小算计险些丧命。


皇家看似高贵,实则一步一步都染着烂泥。这么多年来恩将仇报人心不古的把戏佐助都要看腻了。如果不是鸣人,他想他此生都绝不会踏入那座肮脏的宫城一步。


只因为是鸣人而已。



那枝红梅停落在枝头,伴着冬日里寒鸦的鸣叫和凛冽的霜意,孤独而肆意地随风绽放着。


女帝心里渐渐有些恍惚泛了起来。


她也知道那的确是一个冰雪一般的人,若说气度谈吐这都城内的确少有人及。大约能冠上那一族姓氏的人生来便都是要搅弄风云的,宇智波佐助几乎继承了一切先辈的光荣传统——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世界上仅剩的一双红瞳贵气无双,他本人也向来飘在天上看人,能抬着下巴就绝不低下头颅,心性风姿堪称盖世,领军用兵皆为奇将之才。


女帝看着那株被太子插回树梢的红梅,于薄暖日光中闪烁着血一般的光泽,仿佛滴落下来便能化作冰锥穿透谁的胸膛。她看着那株梅,又看了看上方的日头,树梢上的薄雪正在消融。


过刚易折。她心里想。


昔日她在五国朝会上陈词力保宇智波末裔,国师问她理由,她答是因为太祖皇帝,称昔年宇智波斑——宇智波家的先祖同她祖爷爷策马并缰,征战沙场,平定塞外,一统河山,虽不算恪己安分,但也称得上是一位赤胆英雄。


“多年来偌大的一族死的四散的散,到如今活着的居然只剩下一位子孙。虽然这位子孙同样沾染过不少事端,但想来功过相抵,能保下的朕还是要尽量保下,否则就真无颜面去地下见太祖皇帝和他了。太祖生前最看重与宇智波一族的邦交邻睦。”


那时女帝苦笑着如此说道。如今却拿不准自己当时所说的话究竟是对是错了。大约她在心里隐隐也是有一丝偏心的意味的,毕竟当年幼时曾有过的惊鸿一瞥实在叫人难以忘怀……舞起来时高傲清濯犹如云间孤鸿,如今却是不提也罢。



佐助看着窗外,从菱形状的窗格子里伸出手去接了几片雪,而后拢在手心。


“又下了。”他淡淡道。


“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会有个好收成呢。”太子小心仔细地把佐助拢着雪片的双手又捂在自己掌心。


“太凉了。”他说。


雪水淅淅沥沥地化开。


“开春我替婆婆出城南巡,你要与我同行吗?”他问佐助,“我记得你家旧址原就是在江南一带,想必你也有很多年没有去看过了。”


“死物而已,我不看那些。”佐助说着拨了拨暖炉里的炭火。鸣人的目光暗下去一瞬,十分失落,随后却听佐助又道,“不过那边我的确是很久没去过了,出去玩玩也是好事。”


太子的眼睛亮了起来,目光灼灼:“当真?”


佐助点点头:“当真。”


太子扑了上去:“佐助……”


话音未落就听女官在外头通报说国师求见。宇智波佐助冷静地把他推开并整了整衣衫。


同国师同来的还有两名小厮,背着两个大箩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给太子殿下献萝卜的。


太子无奈:“您又来作甚?”


国师鹰眼细眉,锋利的目光扫过卧坐在床榻上的佐助一眼。佐助安之若素,以更冷淡的视线看了回去,挑衅一般,并未松开与太子殿下紧紧交握的那只手臂。


国师权当自己眼瞎,长袖一振,正气浩然道:“替您选妃!” 


“噗——”


太子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差点喷到佐助脸上。


小厮上前,下一刻六十四张仕女图便整整齐齐地堆在太子眼前,高低错落,纵横有致。


“微臣精挑细选了三日,所选小姐皆出身于我朝名门仕族,才貌双绝,知书达理。”他特地在“知书达理”这个词上加了重音,说着说着又瞟了佐助一眼,“现下各位小姐已经入宫,正安置在寻芳殿——殿下,请吧。”


鸣人已然目瞪口呆。



-5-


“这不正常。”


“哪不正常?”


“明明是太子选妃,为何本太子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是微臣的主意,女帝也允了这个主意。”


婆婆……!鸣人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


“您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一月便满十八,风华正茂,也到了该娶妻生子,开枝散叶的时候了。”


“你们一定要让我娶个人过门吗?”


“您若是愿意的话。”


“那好,我要娶他。”鸣人指着身旁的佐助,抬手将他握得更紧了些,“我娶佐助。”


国师:“不准。”


“为何?”


“太子妃应当贤良淑德、温恭持重。”


“你的意思是佐助不够贤良?不够温柔 ?”


“他哪里贤良?哪里温柔了?”国师也指向佐助。


被两根手指同时指着的感觉可不好受。佐助双眼一瞪,“好好说话。”


国师:“您怎么不说他前几日还差点把太傅的儿子打断一条腿?太傅在朝上是如何哭诉的您忘记了?”


太子:“我……本太子没忘,那是……”


“是他先要冲上来和我比试。”佐助继续瞪着眼,“怎么我连手都不能还么?何况我只是轻轻档了他一下,是他太弱!”


国师:“你还有理了!”


太子:“佐助当然有理了。除了我以外,他打人都是有理由的 。我都问过了,许多事一看就是被打的人不好,换成是我也一样要揍他们的……对吧佐助?”


佐助:“嗯。”


国师气得捶桌。



然而第二日佐助还是一大早就被鸣人从床上挖了出来。


他坐在御花园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身上裹着一件青丝绣花的狐狸袄子,黑缎白绒,素净的脸上略施脂粉,遮住了下巴上那一颗因近日上火而起的水泡。


“怎么回事?”他问。一大早就被吵醒,他因此很不开心,此刻脑门上仿佛快要射出冷剑。然而剑尖又不好指向下方娇若无骨的莺莺燕燕花红柳绿,只好对准太子发难,“不是说我不去了么?”


鸣人满头冷汗地坐在首位。


“不是,佐助,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佐助说。


鸣人在心里把自己的那位远房表姐悄悄骂了一通。


“事情是这样的……”碍着国师和其他不认识的人在旁,他只好故作一本正经,咳了一声,“其实我是来叫你帮我‘掌眼’。”


哦我掌你个棒槌——宇智波佐助第一时间这么想。


“什么‘掌眼’?”


漩涡香磷在他们背后偷笑,幸灾乐祸。


我让你抢我的佐助!你抢我的佐助,我就让你娶不到老婆,活该单身一辈子!


“就是那个,那个……你帮我看看嘛!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嘛!”


他这声“朋友”传得挺远,至少国师和底下等着选秀的姑娘们都听到了,一时间惹来人群议论纷纷:


“那就是‘宇智波佐助’啊?”


“生得好俊呀!”


“我听说那就是我们未来的太子妃……”


“原来我们是要与一位公子一同共侍一夫吗?”


“可殿下不是说他们是朋友……”


“殿下的话你也信?”


“听家兄说他们是自幼相识的情分,早在当年啊太子流落在外无权无势时,就是公子一直在照拂他,后来在战场上二人又生死相许……”


“真的假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们看太子连选妃都要带上自己的‘挚友’,我看传言八成是真的。”


“其实我进宫是因为听说宫里住着一位公子,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被太子一直当宝贝一样藏着,所以想来见见……”


“什么传言?”


“其实我只想嫁给宇智波公子……”


“嘘!小心让太子听到……”


佐助撑着脸听他们议论纷纷。台下女子声若铜铃,又似鸟雀,红霞似的目光不停地往他和鸣人身上飘来飘去。佐助侧首看着她们头顶的几树红梅。


鸣人也侧首,他望着佐助波澜不惊的侧脸,忽然平地里心里一酸。


他想起那年灯会上,锦帽貂裘的小公子睁着黑黑亮亮的一双眼,俯身下来,问他:你怎么不回家?


当时鸣人对他说,我没有家。


于是佐助便把自己的花灯送给了他,又把皮袄给他披上,随后矮身一钻钻进了哥哥的斗篷里。临行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被鸣人提在手里的花灯,回头踢着腿不停地张望。


红红的,圆圆的,像一个熟透了的番茄。


鸣人看鼬抱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很久,以至于后来他在街巷角落里看到随人群一起流离失所的小公子时第一眼就认出了他。逃荒的队伍冷且漫长,这次换鸣人把那件裘袄披回佐助身上,拍拍他被冻皲裂的小脸说,“你不要哭呀,花灯我都给你留着呢……”


没想到陈年旧事回忆起来居然依旧毫发毕现。


想来佐助本来也该是大户人家知书达理品行端方的一位少爷,闲来抚琴作画并与二三好友一同饮茶谈笑,可实际上却在过早的年纪拿起了剑,一颗本该欢喜无虞的心脏便从那之后装满了仇恨与黑暗。


好在如今他还愿意回到自己身边。


国师一咳,道:“肃静。”


佐助于是笑了,对鸣人道:“我觉得日向宗家的嫡小姐就很好,知书达理为人通透;除此之外春野将军家的独女也很是不错。他二人都是是同殿下一起在京城长大的情分,想必旁人难以企及,国师意下如何?”


他一笑,连同太子在内,又恍惚了一片。


国师:“微臣觉得不错……”


鸣人一听这话就晓得这家伙又犯脾气了,一口一个“殿下”叫的真酸……他把自己同旧日的回忆分离开来,仔细想了想,随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


“好了,说完了。你选你的秀,不要打扰我睡觉。”


佐助挥挥手。起身,足尖一点,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佐助……”太子连忙追上。


国师:“殿……”


他恨恨地再一捶桌。徒留台下被干晾在原地的秀女们神色各异,悠长地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成群结队的白鸟划过天际。



-6-


国师气哄哄地推开东宫正殿的大门。


本来以为万无一失,哪曾想好好的选秀又黄了。他气冲冲地来到正殿欲向太子讨个说法,还以为那二人会闭门谢客,谁料一进宫门就被宫人告知说太子已经在冬暖阁候着他了,说是“太子妃”也在。


国师被“太子妃”这三个字气得脚下又是一个趔趄。


一进暖阁太子就先泡了茶请他坐下,看起来是一副要同他好好讲讲道理的和气模样。宇智波佐助说是要睡觉果然已经合衣躺在了床上,抬起一个上半身牛逼哄哄地瞥他一眼,末了又缩回去,留给太子一个脚指头攥在手里。


国师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光天化日,有碍观瞻!”


佐助:“你不喜欢,可以不看。”


国师:“微臣看不看不要紧,还烦请殿下给老臣一个您今日不看的说法。”


太子说:“她们都没有佐助好看。”


国师又要被气笑了,连声道:“好好好,他好看,他好看,但是您说说他除此之外还有哪些可取之处?心眼只有针尖大小,还惯不讲道理,发起泼来连自己人都打……”


他手里握着“宇智波佐助”十米长的罪状大卷,一数落起来便没完没了,好像这人是什么古人所述的妖颜惑上的祸国妖妃——事实上在他看来的确没差,只希望太子能够听他几言将此人发落出宫,好一绝永患。


太子打断他道:“这有什么要紧,佐助不讲道理,我讲道理就成。何况佐助也不是每时每刻都不讲道理的,国师不要总是带着偏见看他……”


国师:“我不听你讲这些废话。”


太子:“你这是对本太子说话的态度吗?”


国师:“明明是您先不讲道理的。”


佐助抬眼:“谁不讲道理?”


国师:“你。”


太子:“胡说,佐助明明哪里都好。佐助他……”


国师:“我现在不是在同您讲话,所以烦请殿下先不要开口了——宇智波佐助,我问你几个问题。”


他不请自来地拖着凳子往床边挪了几寸。


太子于是也不动声色地往佐助身前平移了几寸,顺便让他的小腿完全搭在自己的大腿之上,一脸理所当然地:“好,你问吧。”


佐助捂住了他的嘴巴:“你别说话。”


国师:“我问你,你可会作诗?”


佐助:“不会。”


国师:“可会作画?”


佐助:“无聊。”


国师:“可会弹琴?”


佐助:“幼稚。”


国师:“可精厨艺?”


佐助:“勉强。”


国师:“可擅舞艺?”


佐助:“国师想看?”


太子心想,别呐,佐助,全火之国上下可都知道宇智波家马背上出英雄,自宇智波斑那一代起就最擅长舞蹈,一舞不止倾城,动辄还要毁上个一大片。


“如此无才无德之人,怎能做殿下未来的皇后。”


国师说他不想看,只有结论下得铿锵有力。


鸣人又不服了:“你听谁说佐助无才无德的?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拍案而起,“他会带兵打仗你看不到吗?能打得敌军屁股开花,要是没有他我们四战早就败了!他还会做番茄炒蛋你看不到吗?好吧这个你似乎的确看不到,他只做给我吃……总之一做就坐一大盘,一盘菜里放的全是番茄!还会下面呢!”


佐助按着额头:“鸣人,闭嘴。”


国师:“即便如此,最重要的,他是男人,细腰窄臀,不好生养,无益大统。”


太子:“生不生养你说了不算,本太子说了才……”


佐助:“我看你是想死。”


鸣太子的屁股稳稳当当被踹了一脚。


“敢咒殿下去死,你这逆贼简直就是胆大包天!”老头吹胡子瞪眼 ,“来人……”


“来什么人啊。”鸣人没好气地打断他,“这是在我宫里,佐助爱说就让他说呗。”太子摸着鼻子道,“我说您也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和小辈一般见识,再说下去小心佐助拔您胡子……”


又挨了一脚。


国师怒了:“他还敢拔老臣的胡子?!”


鸣人:“不是,我是嘱咐您仔细小心气坏了身体……”


“敢。”佐助在这时平静地刮过去一个眼刀。


“……”国师一时被气得狠了,反而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佐助伸出手,于是鸣人很有眼色地从果篮里拿了一个番茄给他。佐助咬了一口以后说:“你们从方才起便争论不休,为何不问我的意见?”


国师还没回过神来,指着佐助“你你你”了半天没憋出下文。鸣人抢在他前头先发制人:“你说,你说。”


宇智波佐助拍了一下太子殿下的屁股,紧实的肌肉颤抖了一下,而后瞬间绷紧了。


鸣人不好意思地扭扭屁股:“……你做啥啊我说?”


佐助勾起一丝笑在唇边:“我方才听有人说我‘细腰窄臀,不好生养’。”


国师:“你不是么?”


佐助:“倘若如此,就不要让他娶我了。我看你们太子的屁股倒是蛮大,浑圆,应该是个好生养的。不如你们择个吉日把他嫁给我,我娶他,生孩子的活交给他来干,保不准明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国师意下如何?”


“佐助……”鸣人呆住了。


“你这……”国师也呆住了。


俄而,是太子先反应过来,低下头羞涩一笑:“我觉得可以……”


国师被他们气走了。


鸣人还在笑,眼眯成一条线,狐狸一样,待到国师走后才伸手在佐助敏感的足心拧了一下,不怀好意地说:“方才听说有人要生一个大胖小子……”


“滚!”佐助毫不客气地踹他一脚。


余下的话淹则没在唇齿之间。



那张五彩斑斓的狐狸五行图被鸣人装裱起来挂在床头,承天启地,日月交辉。只见那狐狸腰间悬挂着一方纯黑玄铁的佩剑,脚踩湖心,仿佛从风雷中来,气势惊人,身前是张开的旷野,身后却是树林,落雪纷纷。


左下题了一行字,是道“风雪一程又见春”,又标了个尾注,写了“鸣人”。“鸣人”旁边还有两个小字,字迹与之前略有不同,写的却是“佐助”。


一个写意的小人站在狐狸掌心,看起来像是后来添补上去的,墨色笔画,歪歪扭扭,很不好看。


却如同被狐狸双手捧着,珍之又重。



去日苦多,总有来时。



END


ps.白日宣yin的肉太辣眼睛所以删掉了……大家可以开始吐槽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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